双肩运动背包、红色跑步鞋、洗得掉了色的干净T恤,结结实实地踩在这个城市的硬马路上,与梦境无关。
说不上来为什么,毕业挺久了,无奈心态还停留在刚踏出学校时的那个感觉。
有人喜欢用“野孩子”形容自己动物凶猛的年纪。我不够“野”,充其量有点奇怪,走出学校之后。那一点点奇怪似乎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真正没有负担、没有压力的白日梦也就那么短短几年。
有段日子没碰吉他了,指尖挺硬的茧已经开始柔软,指甲掐上去痒痒的。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想起多年前的月夜,水泥板的宿舍楼顶,一帮人短裤、拖鞋,坐着弹琴,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天亮。
这种情景大概再也不会出现,有时会想,等我人到中年,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这件事,不过我大概不会再唱歌了。
今天我想说说一支叫做“野孩子”的乐队,一帮子顽固的人从文艺青年唱到文艺老男人的故事。
乐队是由两个兰州人创立的,他们叫小索和张佺。小索在建筑工地待过,他爱听民工唱歌,因为歌里有支撑艰难生活的力量。张佺小时候生活在甘肃和青海的农村,耳濡目染间,都是大西北的粗粝灼热音乐。
同样的土地给了他们同样的音乐,同样的音乐让他们走到了一起。1995那年,杭州,野孩子正式成立。
没多久,他们返回大西北,开始沿着陕西和山西境内的黄河徒步采风。和黄河边农民和牧人打交道的经历对他们日后的创作风格产生了极大地影响。同年,两个人终于创作出他们第一批作品。
《黄河谣》 野孩子
第二年开春,小索和张佺到了北京,并开始用“野孩子”的名字很快开始在酒吧里演出。他们独特的音乐确实吸引到一群固定的追随者,但是还很难说是他们已经成名。
那时的野孩子已经扩展到五人,除了张、索,还包括手风琴张玮玮、贝司手李正凯,和鼓手陈志鹏。
听过这支乐队的人,大都知道一间叫做“河”的酒吧。2001年春天,小索与朋友在三里屯南街盘下了一间20平米的小屋子。
屋子朴素得有点简陋,乐队坐在酒吧中央,周围的观众推推挤挤、弹弹唱唱。渐渐地,肯光顾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多。河酒吧又盘下旁边的店,打通墙壁,弄成一个有模有样的音乐根据地。
其实还是有人记得当初的事。夜幕降临,那时代的年轻男女便坐着能载五六个人的挎子,满满当当,呼啸而至。在台上台下疯玩,有人爬上桌子,有人醉倒在地,还有人冲上台上抱着琴或者麦克风不撒手。
有人回忆:“往往开始是某支乐队在演出,到后来就成了若干支不同乐队的即兴大拼盘。没有人制定规则,没有人被拒绝在外面。”
2003、2004年可能是野孩子最不幸的两年,北京河酒吧转让、小索病逝,其他成员天各一方。据说,张佺在游走他乡前曾对张玮玮和郭龙说:“新的野孩子,就交给玮玮和郭龙你们二人了。”
他们两个人确乎是“野孩子”的遗孤,在八年后的专辑《白银饭店》里,有一首极富象征意义的《两个兄弟》。
弟弟说哥哥你看
我们像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弟弟说哥哥你看
我们像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弟弟说哥哥你看,我们像不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大概这就是当时他们的真实心境吧。
沉寂多年,野孩子乐队在2011年重组,现在以张佺、张玮玮、郭龙、马雪松、武锐组成五人固定阵容,集体定居大理。
野孩子20周年纪念音乐会上,台下的观众看着当年的文艺青年都白了头发,变成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不禁都患上了失语症。
《眼望着北方》 野孩子20周年纪念音乐会
二十年了,《眼望着北方》这首歌从E调降到了D调,而今又被改回到E调。只有这帮文艺老青年留下的感觉,还一如从前。
演出最后,张佺引用了一句诗:“光阴如水,光阴如火,我们在大地上只唱一生。”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时至今日,我已经习惯疲于生活,不哭不闹。只是在听这群老男人唱歌时,总会固执地想起从前的事,虽然我很清楚,自己可能再也不能笑得那样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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