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为读者投稿,作者中散,软硬通吃无忌口,冷热兼备不装逼,众声喧哗,做一个踏实写字的人。
继《董小姐》《南山南》之后,李志的《天空之城》也在选秀节目上被翻唱。
一天之内,网易云音乐下面的评论暴涨6000,评论内容以「千万不要火」为主。
往前一个星期,本土选秀节目鼻祖超级女声卷土重来,包装出一位「30年难得一见的民谣唱作人」。
「民谣」这个词,和曾经光辉灿烂的「文艺青年」「小清新」一样,已经被玩坏了。
选歌的人
选秀节目们看上的,真的是「民谣」吗?
或者说,那些被选中的,只是民谣中的一些情歌——贴上「民谣」标签的情歌。
在这个千疮百孔的音乐产业里,流水线上甚至不能产出更多合格的情歌了。而另一个相对小众的领域里,新的情歌正在打得火热,这些自己长出来的音乐,虽然暂时徘徊在主流之外,但能够代表和迎合新的年轻人。不用在乎到底是什么形式,只要能解决发泄男女之情的大众刚需,就可以拿来填空补缺。
而这些情歌,恰好在小众范围内证明过自己的影响力,拿来就能不失水准地应用,既满足节目要求,又能打造新的消费品种。这个品种的牌子已经熟的差不多了:一种被收编的「民谣」。
于是,《南山南》之后,翻唱成名的选秀歌手要挥起「民谣大旗」了;于是,到了今年,选秀节目开始推带着原创作品的民谣歌手了。民谣作为一个听起来就很有文化有情调的词,可能成为新的利润增长点。「民谣」口味的情歌,只是一种新包装的文化消费品。
李志肯定能火,但火起来的绝对是《天空之城》,而不是《梵高先生》。虽然后者类型的歌,才是奠定李志江湖地位的作品。
毕竟最广泛听众最感兴趣的,还只停留于怎么样把言情故事讲出更多花来,而不是作知识分子状思考人生。
回头看一看以麻油叶为代表的民谣主题,大部分都是情爱和少年烦恼。哪怕技术和编曲始终被质疑,但基于自己生活体验的原创作品,能比流水线套路激发更多共鸣,在互联网战场上,他们完全可以成为符合时代和青年需求的赢家。这本来就无可厚非。
可以厚非的是,他们始终强调着「民谣」——一个本来有更多内涵,却被一步步片面化的名词。
听歌的人
有些人听的,真的是「民谣」吗?
有的人收听范围很广,广到从王洛宾到陈粒都可以接受。但有的人其实很窄,窄到认为民谣就是吉他伴唱式的「姑娘」「远方」。
拼命喊「千万不要火」的人里面有两种:
A类 ,是只听过几首情歌,就自封脑残粉,时时以言论上维护偶像来宣示品位。听这些歌来抒发情感,就像找到了一个满意的自拍角度。这个角度,你不要和我抢。
B类 ,是怕火了以后,又冒出许多A类人。
其实,李志已经无所谓火不火,他的受众已经足够饱和到不时需要在微博上洗一洗粉了。但如此刻意之下,在《天空之城》被翻唱后,还是炸出来一批A。情歌王子非你所愿,但装逼公知这条路,也要走得漫长了。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不是商业机器太强大,还得怪这届听众不行。远离了复杂的配器,一把吉他显得清新单纯;避开了主流叙事,意象堆砌和拆解的成语显得有文化——其实就是听一首更矫情更新鲜的情歌,倒拿这些来宣示品位。
而那些好多年前勇于自称民谣狗的人,面对这些熙熙攘攘赶来的「同类」,倒显得格外尴尬。
唱歌的人
有些人唱的,真的是「民谣」吗?
麻油叶在正式走上台之前,还是「屎尿屁民谣」的旗手,但却无伤大雅:那时只是一小嘬人的娱乐活动。
具体的「屎尿屁+生殖器」形态如下:
我用我的大**,填满你的未来;你用你的海咪咪,包裹着幸福 ——马頔
你想把一切的一切都找个地方给射了,射在墙上、床上、姑娘的肚子上 ——宋冬野
你用含过别人**的嘴说爱我,我用舔过别人咪咪的嘴说要跟你结婚 ——尧十三
有时候也找俩小伙,TM玩一把3P ——花粥
其实,作为写出《一个禽兽的自我修养》这种豆瓣约炮神文的李志,他的歌中也少不了粗口。《天空之城》那句歌词说的好: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屁。
不过,到了讲究干净的电视节目上,这段就被改成了:爱情不过是生活的皮。
于是有些坚持「千万不要火」的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双重侮辱,自己最爱的粗口,被和谐了。
可是粗口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作为一种歌词为王的流派,除了堆砌意象和辞藻,就只能通过最简单直接的粗口来表达感情了吗?共鸣的方式如此简陋,又有什么高度可言,还是仅仅满足了一些无处宣泄的戾气。
当然,这些如果真的作为小众群体里的狂欢,自己开心就好了。可是,如果要迎合大众,顺利走上人生巅峰,打造自己纯良无害的形象,就必须告别这些年少轻狂。
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麻油叶,和最初火起来的麻油叶是不一样的。他们已经告别了「屎尿屁」阶段,告别了超级大白描,开始罗列南山北海,开始改头换面,认真写微型言情小说。
只是一种新式快餐言情小说,恰巧碰上没人爱阅读的年代,听一首吉他配乐的朗诵就能达到娱乐自己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用不着吹上天。
正如张晓舟说的:
他们只要方便的、唾手可得的东西,不要说饥饿感,连好奇心都丧失了,所谓「独立音乐」和造星工业,可能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别。
对李志来说,被翻唱一两首情歌,也许是无所谓的游戏,反正远不是他的主业;但对于只有情歌的「民谣」歌手来说,能辉煌多久呢。
另一些唱歌的人
再早一些年,「民谣」其实是很有味道和深度的。
九十年代初,校园才子们打造的「校园民谣」曾经创造过商业的辉煌,但也经历了迅速坍塌。而那之后,在街边和酒吧里,倒衍生出更多新的气息。人们也曾经给这群人新的名号:「新民谣」。
像从兰州来到北京,开设「河酒吧」的野孩子乐队;像引领过国产抗议风潮,乘绿皮火车流浪的周云蓬;像和地下摇滚乐队一同成长的左小祖咒、小河;像在《中国好歌曲》上夺冠的杭盖、山人;像同乐队一起活跃着,颇有口碑的布衣、苏阳……他们用最贴近这片土地的创作,诠释着「民谣」的概念,和其他的独立音乐一起,在崩坏时代演绎着地下乐章。
这群还保留着理想主义的人,是真正为自己创作。看不到更多外界的标准,反而更忠于内心。而不像互联网的一代,需要挂心点击量和关注度,需要绞尽脑汁炒作和撕逼,需要打造出更多的概念,需要打理自己的粉丝群。
然而,有些脱离了情爱的歌,注定不适合上选秀节目的台。在主题上,就输了。拿万晓利来举例,《狐狸》在好声音上被翻唱过的,《陀螺》在我是歌手上被翻唱过,但这些民谣界重量级作品并没有什么轰动,而万总又没什么歌颂爱情的歌,所以从来不至于被「千万不要火」过。倒是翻唱的《女儿情》,火过一小阵。
「民谣」也是一代又一代影响着,就像马頔和好妹妹,曾经也是以李志为师。只不过,这种越来越走向成熟的「城市民谣」。其实,「城市民谣」是从李春波那时就有的词,但一直到后来,连郝云、曹方这些唱起「远方」和「理想」的那些人还没真正成大气候时,「民谣」这块蛋糕已经被互联网唱着「姑娘」的一代抢走了。
没有继承下曾经的先锋和厚重,只剩表皮和噱头。这种在吉他少年的自娱自乐中诞生的野生风格,终究逃不过被商业主流收编。虽然成为文化消费中的一派,也许能追赶昔日校园民谣的辉煌,但吃相上没那么好看,也不值得自恋。
【THE END / 微信公众号:rockthe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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