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本文为读者投稿,作者中散,软硬通吃无忌口,冷热兼备不装逼,众声喧哗,做一个踏实写字的人。
可能是评论区言论过激,可能是歌词本身火爆,昨天不少歌在网络上消失了。引人注目的有以下几首:
其中原因,不可描述。
多少年前,侯德健所遭遇的,比这不知严重到哪里去了——他的那首《龙的传人》老幼皆知,自己却先后被两岸拉黑。
但在今天已经没多少人当他是传奇,顶多是被遗忘的音乐人。
2012年,王力宏登上除夕晚会演唱《龙的传人》,更多人记住的,是他和李云迪的「基情」。在节目介绍上,甚至没有出现词曲的作者。
——当这首歌再次得以登上颇有政治意味的国家级舞台,年轻人们可能不记得也不知道,是一个叫侯德健的人,带着这首歌,从台湾来到大陆,在1988年被全国人认识,但短短两年后就被迫流离海外。
这类事情只有恨不得添一把火的西方媒体乐于过度解读。2014年崔健准备上除夕晚会时,就被西方媒体视为25周年后的政治平反。然而,国人早没有那么敏感的神经,就像侯德健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是一个敏感词。
- 台湾的禁歌 -
《龙的传人》来自一个中国人的民族情节,但一开始就烙上了政治的色彩。
这首歌的创作背景是:1978年底,美国与台湾当局断交。
当许多人指责美国「背叛朋友」时,侯德健的看法却是:「中国人一直被悲情笼罩,受外国人牵制」「海峡两岸的矛盾冲突是兄弟之间的纷争,容不得外国人在其中挑拨离间、渔翁得利。」所以《龙的传人》这首歌,在最初的立意上,就超越了政治的束缚,指向了更高的情感共鸣。
作为70年代台湾民歌运动的代表人物,侯德健的《龙的传人》很快被唱片公司开发录制。在当时处于「戒严」时期的台湾,一切歌曲出版要经过「新闻局」审查——不过当时等待《龙的传人》的,是国民党执政者的青睐——身为「新闻局长」的宋楚瑜,不仅引用了「龙的传人」作为演讲题目,还亲自在原词第三段后面又加了一段。
然而,正是这种「礼遇」,让侯德健感到不适。台湾当局对这首歌有太多的修改意见,意图把这首歌变为巩固当局统治的宣传曲,「中影」甚至拍了一部同名政治宣传片。侯德健对一切改编和「合作」是拒绝的,但也无能为力。
终于,他在与当局的交恶中,慢慢意识到自己的险恶处境,他也对海峡另一边有更多的期盼。改革开放的春风,带来更多可能,虽然还没有带来两岸自由行。
1983年,抓住机会后,他在香港新华社记者的帮助下,「叛逃」了。《龙的传人》等作品马上在台湾被禁。
- 投奔大陆 -
在台湾,侯德健和罗大佑、李宗盛是老朋友;在大陆,侯德健又和崔健、刘索拉等人交好。如果和政治保持好距离,侯德健不出意外会有至少和他们一样的乐坛地位。
来到北京后,侯德健被安排在王昆领导的东方歌舞团,《龙的传人》也马上在大陆火了起来。
侯德健继续着自己的创作热情,这个再次如获新生、有着更多可能的大陆,给了他更多灵感。
包括《龙的传人》在内,侯德健写过许多「红歌」。当然,不是那种指名道姓、歌功颂德的红歌,而是真正能颤动赤子之心的红歌。
1988年,他甚至受邀登上了除夕晚会的舞台。他从一个统战工作的宣传榜样,真正变成年轻人们的精神榜样。
像《一无所有》一样,人们期盼心声的真实表达,人们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视为青年领袖。
然后他迈出了另一步,比「叛逃」台湾更危险的一步。
这一次,由不得他自己选去留了。曾经,他在香港等了40天签证,以「客人」的身份来到大陆。但到1990年,侯德健彻底在大陆消失。
被删档和遗忘的细节有很多,比如:是侯德健向东方歌舞团推荐了郭峰,后者后来提议举办了「让世界充满爱」演唱会,崔健正是在那一晚喊出《一无所有》……不过这些草灰蛇线,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 流浪十六载 -
发生了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以后,侯德健开始了流浪生涯。
不想待在台湾,回不到大陆,侯德健在1992年去了新西兰,过着每天研读《周易》的日子。98年,他又去了台湾,以占卜为生。
音乐只是侯德健爱好之一,他还有更多的选择。除了那个难以评断的选择,他连周易也研究出了一手,比如,在《2001大终结》这本书里,他预言过台湾「九二一」大地震,和2001年台湾国民党的失败。他还对电影、动漫颇感兴趣……
但属于侯德健搅动风云的历史,他和政治有关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然而余波还在。就像1993年,李皖偶然得到一盘尘封的《新鞋子、旧鞋子》,听到侯德健十几年前的作品。在《被埋没的人和被埋没的歌》中,李皖不禁以罗大佑来对比侯德健的命运坎坷:
侯德健是启蒙者,罗大佑是继承人,虽然后者的光芒在很多地方盖过了老师,其实却是历史的无情戏法使然……相对于罗大佑一不小心就露出来的急切的文化功利心,可以给侯德健四个字:真诚独在。
一直到2006年,侯德健得以回到大陆,他的名字也慢慢不再是一个敏感词。在信息开始爆炸的时代,他选择了沉默,「我是大陆的客人,很多意见需要保留」。
- 悄无声息的归来 -
但没有多少人意识到侯德健的归来。然而人们知道《龙的传人》这首歌。
2000年,王力宏已经重新演绎过这首歌。重见天日之后,《龙的传人》包含的意义像它诞生之初一样简单,没有什么政治因素,但多了不少娱乐味道。
唱过这首歌的人太多了,除了王力宏,还有王力宏的表叔李建复,还有张明敏,还有黄家驹……
这首歌承载的东西再次简单了起来,只是民族情感。但在提到原作者的时候,还是难免遮遮掩掩。
就这样遮掩着,直到2011年,在滚石30周年演唱会上,侯德健和李建复上台同唱《龙的传人》。当周华健在介绍上台的侯德健时,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
然而,当《龙的传人》响起,国家体育场里还是回荡起了大合唱——有些事我们可以无奈而不提起,但至少可以选择不遗忘,就像这样的歌,不可能被谁彻底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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