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回家吧,你从未真正摇滚过!”这是小眉对Z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对于一个火气很大的滚青来说,这无疑在他身上浇了最易燃的油。
小眉说完这句话就走了,Z却毫无反应,他以为她还会回来的,就像从前一样,在他睡醒的那一刻,她做好饭,一切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有任性、自我的男人在内心深处都是恋母的,他们总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照顾,但在某个瞬间,又比谁都渴望有一个女性可以无条件的包容他,就像小时候一样。
(二)
时间倒退到两年前,小眉和Z来自同一座小山村。20岁的他们一起来到北京打工,之后Z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开始在酒吧当保安混场子。
那段时间是小眉活的最光鲜亮丽以及最担惊受怕的日子,她慢慢开始对青梅竹马的Z感到了恐惧,虽然他在外面做的事小眉什么都不知道。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江湖梦,就像金庸武侠或者古惑仔里主角一样,他们都在试图找寻本我的一个出口,可悲的是太多人只是没有选择的被动接受。
(三)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半年后,Z领了两个人去一个新酒吧找麻烦。他大踏步穿过一个小通道,刚进大厅就傻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从前方传来,舞台上三个着装奇怪的人,一人抱着琵琶站在那左右摇摆的唱歌,一人抱着琵琶一动不动,还有一人像吃了兴奋剂一样用棍子乱砸东西;舞台下一堆年轻人拼命叫喊、甩头、互相冲撞。
“这TM也叫酒吧?”Z呆了十秒钟后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小弟。
“这叫来夫好死”一个北京的小孩凑到Z的耳边喊道。“就是一个边听音乐边发泄的地儿,一个新玩意,听说是从日本传来的。”
Z嘴张的更大了,看着眼前这群疯狂的人,他先是陷入一种未知的迷茫,接着便是深深的孤独,偶尔有一两个人撞了过来也不去躲避。
(四)
三个月后,他加入了一支乐队,成了吉他手。他的江湖没有了打打杀杀,但仍有愤怒与兄弟。
他似乎找到了那个合适自己的本我出口,一上台就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狮子,对着观众咆哮,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吞下去。
Z强硬的台风让乐队在地下圈声名鹊起。大家都会这么说:“看,这就是Z的乐队。”也有很多人对他们特别不顺眼,认为他们除了耍酷什么都不会。
这时的小眉和他住在一个叫“花村”的地方,那里住了一堆摇滚乐手,天天厮混在一起。
Z的生活开始没有了规律,经常第一天下午出门第二天早上才醉醺醺回到家,两三天不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有一次出门第四天,深夜12点,小眉在一家酒吧找到了他,Z正搂着一个红头发的女人。
小眉站在他面前没说话,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醉醺醺的Z定睛看了十秒钟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那个女人往外走,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酒吧。
聪明的女人一定不会靠吵闹去控制男人,何况对方还是头非洲雄狮。
那天安顿完Z后,小眉便悄悄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天一亮就回家。可是到了中午,她又拎着行李回来了,只是手里还多了几样菜和一件刚买的新衣服。
(五)
Z抱过的女人很多,但抱过他的却只有小眉。
自从玩了摇滚之后Z经常说梦话,而且会翻来覆去说一件事情。这时小眉都会轻轻抱着他,她知道摇滚乐喂饱了Z所有的荷尔蒙与欲望,但又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有一次Z在梦话里说,这座城市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小眉是真的。
她哭了,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不能抛弃眼前这个男人。可当这个男人醒来,站在阳光下的时候,她却感受不到来自他的一点温度。
她曾经在“花村”的麦地里呆了一晚上去想这件事情。她坐在田埂上,听着麦浪的声音,低头蜷缩成一团,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最后她想明白了:爱情是虚假而短暂的,而她与Z的关系却是真实而长久的。
之后小眉便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去,这时东方的天已经渐渐泛白了。
(六)
当Z赶到现场时,小眉已经快不行了。
“回家吧,你从未真正摇滚过!”这是小眉对Z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现在这句话还一直在Z的脑海中翻腾,如今他不玩摇滚已多年,但似乎更明白什么是摇滚了。
现在的Z并没离开音乐,也没回家。他始终一个人一把琴,流浪在全国各个地方。
多年后Z正好漂泊到了家乡,他站在小时候和小眉待过的麦地里,写下了这首《远山》。那一晚他一直坐在田埂上,听着麦浪的声音,低头蜷缩成一团……
“翻过了这座山,我望不着你。
淌过了这条河,我遇不着你。
熬过了这个夜,我抱不着你。
做过了这个梦,我抓不着你
哎嘿~月亮她升起来,
哎嘿~星星她挂起来。”
——茶季杨《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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