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一切都好,陈建年
最近,朋友圈被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巡演的消息刷屏了。
黝黑黝黑,戴着帽子,低眉,抱着一把吉他,有疏枝横斜的高手气质。
陈建年,一个离观众越来越遥远的名字。
可是不论走得再远,依旧会有人记得他的传奇。
2000年,台湾金曲奖颁奖典礼上,一室之内,暗潮涌动,火药味甚浓。
神仙打架的一届。
张学友、陶喆、王力宏、庾澄庆,寸步不让。
张惠妹和伍佰,携手上台,相视一笑,但笑得却并不轻松。
张惠妹的手一直在抖,接着她把颁奖名单交给同伴。伍佰打了个哈哈,又丢回她的手中,反复拉扯。
最后,“陈建年”的名字被念出,一锤定音,片刻后全场掌声雷动。
那个入围歌手中,最没有冠军相,最籍籍无名的一位,居然力压那几位神级人物,拔得头筹。
陶喆、张学友齐齐向陈建年握手道贺。
他却没有那么熟练,欣喜之余只是掩面,却难掩羞赧。什么歌王不歌王,他一直都是那个带有淳朴乡土气息的民谣歌手。
1
家学
很多人听了那届金曲奖的故事,会误以为陈建年是横空出世,事实上,他的家学很渊远。
陈建年是卑南人,少数民族,住在台东平原北边和花东纵谷以南的山地。
他的外公,陆森宝是作为第一个考入台南师范大学的少数民族学生。
有深厚的民族文化,再加上西方音乐成体系的熏陶,很快,陆森宝就把他们当地的传统民歌,传遍了大街小巷。人称“卑南民谣之父”。
城市化大潮席卷之下,任何荒村野郊都难免空心的命运,卑南青年背井离乡,外出务工,成为了常态。
陆森宝看在心里,心有戚戚,顿感现在连家乡的孩子都不会唱自己的民谣了。他要写一首歌,写出为土地和乡野的变迁写一首挽歌。
只完成了第一段,老人便离开了人世间,是他的女婿,陈建年的父亲陈光荣,继续其整理编排工作。
这才有了那首沉郁顿挫的《怀念年祭》。
我工作在离家很远的地方
没办法经常回家探望我的父母与亲朋好友
但我永不能忘与家人相聚的日子
我将母亲为我新编的花环戴在头上
盛装参加族里的舞会
合着优美的旋律,陈建年出世于1967。
上中学的时候,他就组乐队出去演出,自己写的歌《也曾感觉》,也传唱一时。
也曾感觉,陈建年
他走的不是流行歌星的路子,却拿到了流行乐界颇具声望的大奖,殊途同归。
2
逃禅
也许从小就与山石草木,飞鸟走兽为伴,陈建年一直很清醒。
突如其来的“金曲歌王”,不能让他失智。
他的本职工作是警察,唱歌是副业,火了之后,他本来有机会大捞一笔,但他不想这样做。
他请求警局领导,给他调到偏远的兰屿岛上继续执勤。图个清静。
事实上,岛上的生活确实安静许多,他每天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就是潜潜水、钓钓鱼,不亦乐乎。
当然,工作该处理还是要处理。
有一次,部落有人家的羊被邻家狗咬死了,告到警察局,他要解决。
他也莫衷一是,他问羊的主人:“该怎么办?”主人说:“狗要处死!”
他的脸缩起来,好像比要他处死一个人还难。
可以看成是一种很禅意的生活,逃禅。
可是红尘万丈,孽海情天,哪里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传说,那个年代,有仰慕陈建年的歌迷到兰屿找他。
结果人们看到他在路边执勤,就上前索要签名。
陈建年有勤务,不方便前面,粉丝也是脑子灵活,故意骑车违规,让偶像开罚单。
罚单开完了,签名也到手了。
陈建年倒也不恼,名利若过眼云烟,聚合成云,消散成烟,总有一天会消失无踪。
他更多的时候,都在试图入境,享受着和平宁静的生活。
入世已拼愁似海,逃禅不借隐为名。
3
出山
这些年,陈建年退休了,他有更多时间投入到农业及音乐。
他说自己想爬更多百岳、跑马拉松。他还想唱歌。
陈建年出来唱歌,打的名号是“退休警员,正式出道。”
活了大半辈子,他似乎还是不习惯歌星,或者艺人的身份。
他曾说自己没有想过要以音乐人为职业:
“说实在音乐也没办法谋生。我还是比较喜欢普通的生活。如果被忘记了就忘记了,有实力的话别人也会记得的。”
“突然就这样退休了,是有点惶恐,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如是说。
“那想一想,好像能做的就是,累积的经验和技术,就是音乐了。”
2021年,他发布了新专辑《人之岛》,2024年,他又作曲及演唱了单曲《这一切》。
没有复杂的编曲,没有所谓的炫技,简单的弹着琴,浅吟低唱,却丝丝入扣深入人心。
他的声音依旧感性真诚、自然纯朴,吟唱出对于万事万物的疼惜与不舍,提醒歌迷珍爱这个世界,因为谁也不忍挥别“这一切”。
这是一首新歌,和何尝不是他们祖祖辈辈歌咏的命题。
怀念年祭,怀念乡愁,找了心安处,找到一种生活方式,从此,人就完整了。
“做音乐就是要让别人很舒服,不是要用音乐来追求什么,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陈建年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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