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需要嘴上服个软,就能逃过这个惩罚。“他不像老二,一罚站就立马承认错误,就是倔倔地站在那。”母亲说。于是,在楼道的墙根处,总会有个问题少年,背着手,倔倔地杵在那,在幽暗的灯光下,眼睛许是投向了未知的远方。
父母的本意,是希望能用这把琴拴住许巍。未料,这把琴最终促使了许巍的逃离。
那个爱坐在马路牙子上弹唱的少年,在考音乐学院之前,没跟父母打招呼,跑了。原来,好多文艺团体闻名来拉他去“走穴”。说是文艺团体,其实就是草台班子。“不用上大学,我也能养活自己。”所有的少年,都是梦想家,拍拍屁股,从马路牙子上站起,背着吉他,许巍倔强地走向了他的天涯。
赵牧阳
这次演出后,许巍就回了西安。上车前,在武汉的街上听到了那首迈克尔的《We Are the World》,许巍当场就买了下来。尽管,这几乎掏空了他的钱囊。
当时,懵懂少年就被震撼到:“我们都看傻了,那时候才知道,哦,原来人家的音乐是这么做的。”
如果说之前的出走,是少年一次没有方向的逃离,这次,少年心里则升腾起对未来的一个清晰梦想:“我也要做这样的音乐。”
高中没毕业,只是个草台班子的吉他手,许巍承认,那时,这更像一个少年的天真幻想。
那时,崔健凭借着《一无所有》横空出世,有了清晰的方向,也找到了标杆,尽管是灰溜溜地回到了家,许巍却骄傲地像个将军。
“为什么不能一边上一边做呢?”后来有人问他。“哦,不行,要是上大学肯定要好好学习,因为出来是要做牙科的。我不可能说我在这儿混一个文凭,那样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有意义。”许巍答得认真。
唱罢,许巍紧张地不敢看大家,所有人也都坐着不吭气儿。隔了一会,不知谁先开得口:“太好听了。”“真的么?”许巍小心翼翼地问。“当然了!”这次,大家异口同声。再骄傲,再倔强的少年,在碰上最心爱的姑娘后,也许都是这般羞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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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理成章,许巍跟这帮朋友组建了一个乐队——飞。一度,这支乐队火遍西安城。最终,却只飞了9个月,“因为挣不到钱”。最穷的时候,许巍每天问家里要两块钱出来排练,吃一碗面,排练完了骑车回去。
每次都会路过一家羊肉泡馍馆子,最便宜一碗泡馍要四五块钱,可许巍吃不起。“我每次经过那儿,都发誓说等我有钱我天天要来这儿吃。”许巍说。
1994年10月,26岁的许巍经郑钧介绍来到了北京。同样的古城,同样的窘迫。他来得不早。同为西安人,张楚和郑钧已在中国摇滚圈里如日中天。也来得不巧。都是摇滚,可他颜值不高,不符合当时主流摇滚审美。
当时许巍签约了红星音乐生产社,经理问他:你想先录那首歌?想也没想,许巍说:当然录新写的《两天》啊。于是那首《执着》就被给了田震,也成就了田震。
田震红了,出了两首单曲的许巍,不温不火,依然是一个窘迫的北漂,但快乐着。事实上,《执着》在西安时已得到证明,为什么不选择《执着》?
“我不停在推翻以前的东西,执着还是原来的感觉。写《两天》又是另外一种(当下)状态。”许巍说。
这就是许少年,26岁,已不再年轻,成功的压力已很迫切,却还只想诚实地、纯粹地表达当下的自己。
一次,许巍拿着吉它给朋友弹了几首最近写的东西,大家听完之后很兴奋:不错,挺有意思的,这个像U2,那个像Lou Reed。过了一段时间,再与许巍通电话,他却说:“上次给你们弹的那些东西我都否定了,我觉得好像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了。”慢悠悠找感觉的少年,没赶上摇滚黄金十年的早班车,也错过了末班车。
很多歌迷是从《那一年》认识了许巍,但许巍却几乎迷失了自己。“在生存面前那纯洁的理想,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专辑中他这样唱到,却也一语成谶。许巍不愿跟朋友交流,搬着凳子坐在街口一看一天,严重失眠,吃完药还是睁眼到天亮。
许巍很惭愧:“那时候才知道生活原来是很健康的,突然发现生活是这样,你才发现多少年我都没过过生活。我开始去观察人家,然后理解别人。”放下了成功的执念,许巍重新寻找生活中的感动,走在纷乱的世界里面,少年发现自己不会孤单。
许巍把琴擦了一遍,调试了一下,就在拨动那两个音符之间,突然一下,《蓝莲花》的旋律就出来了。朋友说,太好听了,赶快录下来。他拿来他女儿的复读机,准备录。“不用,我能记住。”然后不停地唱,唱了一个下午。最后作词花了五个月,这个曲子一丁点没改。作家王朔后来说过,这首歌是继崔健的《一无所有》以后多少年没再碰上的一首歌。没有过多修饰,开嗓既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一下子就揪起你的心,顶到你的嗓子眼。就这么轻松放下生活的苦难和挫折,重新拾起昨日的梦想,也许,这就是少年。
但是那天,许巍是坐着地铁去的演唱会现场。公司知道后,很是着急:你这么大腕了,不能再坐地铁。许巍一脸不解:为什么?少年在长大,却依然自在。
“从三字经开始,论语、中庸、道德经一直到佛经、佛法,我全部开始研究,那个时候才开始了解自己的文化。”人已中年,许巍又俯在了案前。“美国摇滚乐这样,英国摇滚乐这样,中国摇滚乐一定要跟自己文化融合,要不然你就没有任何意义。”不自觉地,许巍又做起了少年梦——摇滚和中国传统文化结合?这可能么?
最让许巍激动的,不是演唱后名字被镶刻在酒吧的名人墙上,而是听到当地一位音乐人说:“我最喜欢你们专辑的第五首歌。”许巍当时有点蒙,李延亮告诉他:是那首空谷幽兰。“那是一个完美的作品,太东方了,没想到中国人把音乐做成这样。”那一刻,许巍笑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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